鬓先秋、泪空流 【离人.终散】

文/烟草；

这首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是很多年前读初中的时候就学过，不知道是因为年龄还是因为老师讲的不仔细、一直都体会不到那种境意，老师说那是马致远在流浪的时候触景生情写的，不得不说这个“多情”到还是从古至今恒古不变的流传到了今天。

曾心怀无际的理想，立下比天还高的戏言，却没有想过到了后来偏偏经不起多情的那倒坎坷，渐渐的年事渐长。在看过那么多流转的风景之后，慢慢的也就懂得了马致远说的断肠人在天涯。

我也还是始终都没有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仅仅用二十八个字，就可以把秋意这样深刻清晰的描描摹出来。下笔却又是那样浅淡。

看上去，浑似——漫不经心。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离人。那一个不是寻常时季，随处但见的景物，就是在道上随便指认一个农家，它也能认的出，也能道出个所以然来。可是怎见的这些寻常的景像到了他的手中，便就也通了灵气，化身为龙了呢？

就这二十八个字也直教那些写书人自叹不如，一些萧萧名篇通书读来，费时伤神。倒还不如那句：夕阳西下几，断肠人在天涯,就这短短的几十字，既添了一股萧瑟肃杀之气，也多增了一分遐想的余地。

在暮色苍茫中，一个潦倒失意、惆怅无奈，鬓先秋、泪空流的落魄文人，骑着如他一般消瘦的马匹，远离家乡，走在萧索的古道上,逆着秋风，听闻着老树上传来的声声鸦啼、蹒跚而去.......

而我每每读到这句小令的时候脑海中就会浮现这一幅景象也到还算得一段回忆，就好似乎我也跟他一样，夕阳西下几，断肠人在涯。若是离人，天涯道路无尽处，日头已近黄昏，避风港尚且不知在何处，又怎经得，老树寒鸦的逼促，一声声叫得人.心惊梦寒。路途漫漫牵动了乡愁，脚步沉重的断肠人又如何能安归。

曾是多么年轻的少年，策马扬鞭，以为理想抱负全在远方，以为仅凭胸口的一股热气，一定可以出人头地。殊不知绝代的英雄也不是这世间唯一一朵花。成开败凋，到时候自有新花顶替。好男儿都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命里带着福禄寿！格外要比别人重。可是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在漫长的时光旅程中消磨殆尽，才不得不认识到，或许我，不过是一个寻常人；然后想起那些黄昏如豆的灯光，温热的汤水，母亲温暖的手,絮絮的叮嘱。那些赖以生存的温暖，曾经却是那么举无轻重。

世事总是无常，若不是那些无从预知的路途要去闯，我也早就向命运投了降，而人却在失落时才会去拾取寻常的好，年轻人若不经历些坎坷，又怎么能甘心平淡终老。人心的贪婪。或者说是追求，就如同那空旷的天空，永远得不到满足。

就连那戏剧里演绎的故事都隐隐间透露着悲思。曾为情重负情浓，而今才知相思重。经历的越多，想的也就越多。笔和墨都载不动那如山如海的离愁。夕阳西下。断送一生的憔悴。而这首断肠人在天涯虽未用秋，却将深秋晚昏的荒凉萧瑟写尽。虽未提思却将离人的浓重的离愁与忧思写的淋漓尽致。

而、就算现在的我，在这个优胜虐汰的残酷现实中，也不过是个背井离乡的人。虽未及断肠人在天涯，却也落了个离人的旅途。就当世事改变，人事翻新了的时候，也唯独我不愿醒来，变成一个终日活在回忆的人。就好似乎验证了曾经说的的；青歌飞扬，离别人泪已经伤........

就如苏轼悼念亡妻的词一般；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趁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这首全诗，也不知在那里看到过，但觉得也还情深意真，这时回忆起却料想，虽然他是十年生死两茫茫，却还有个孤坟，尚且知道爱妻艳骨埋葬之所。而我连他现在身在何处都不知道，而忆起下厥；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可怜我，几个日夜未能合眼，竟然连做梦也是她决绝的模样。

在我韶华负盛时离我而去，山盟虽在，情已成空、沧海桑田最终成了潦倒失意、惆怅无奈，爱的非常短暂凄凉。如火光一样消失，那个笑齑如歌的妩媚女子就这样消失在生命的旅途中，终生不在复得。

在很久以后，时至今日、每次回想起走过的旅程还是会想起你。灯火寂灭，而你却也不会再现。不是每个人，在暮然回首时，都能看的见灯火阑珊处的那个人。

那时的我们只是红颜的宿命，在人世间颠沛流离。而花落并不是为了花落，还有其他什么，或许在等赏花人的提口一赞。可是终究还得败落，没有不枯的落叶，没有不凋零的花朵，更加没有不变的承诺。有那么一瞬间，恍惚的以为、到底是人生似戏，还是戏如人生......

世事，有时候看起来残酷，翻转过来想起，也是一种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