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残荷

十月遇残荷。国庆节的时候，回家乡去，竟然再遇莲。一大片的荷叶尚未残尽。绿叶上染了苍凉黄色，有的有虫蛀的网状细格，有的斑斑点点的，像老人苍老的脸上的老年斑。但也有小小的还未长大的叶子，躲在众多粗枝大叶底下，青翠得让人生怜。总之，虽然只有叶子，但一枝一叶都不尽相同。此时，想着在莲叶里穿行，金色的阳光洒落在身上，旁边是绿色的斑驳的莲叶，满心都是莲叶的热热暖暖的香味。

莲蓬更是造物的神奇之作。高高地擎起在空中，似乎捧到你身前的绿色的酒杯，杯壁是粗糙的，一缕缕的丝状的细纹，像一件倒过来的裙子，收了边之后，就那样蓬松着。蓬起来的部分，像一个绿色的蜂巢，每个椭圆形的洞里，一颗滚圆的莲子点缀在里面。有青色的，更有黑色的，黑得古劲苍凉。整个莲蓬像铁制的雕塑一般。难怪莲农们称其为铁莲子，是采摘的时候给厚实的荷叶给遮挡了，没及时采回来。这种莲子特别难剥，所以多半把它扔在一边，等有空闲了，剥开作为零食生吃。

摘了几枝莲蓬，留着长长的长了刺的茎，饱满的模样，绿色的天然的姿态，准备回去插在花瓶里的。再要了几枝铁莲子配着。绿色衬着黑色，就那样插着，就让你有别样的感觉。

忽然看见远远的一枝荷花，开得很寂寞，满塘只有这一支，粉色的花盈盈的立在满满的绿色里，令人敬慕它的沉静和勇敢。别人都谢了，它兀自还开着。

远处的山影深沉，黛色如霭，像母亲的怀抱，静搂着这处莲塘。山是绵延的，莲塘顺着山势也向前铺展开。

若是遇上五六月花开的时候，那个美真是令人难以想象。这残荷尚且如此引人驻足，流连忘返，更何况那花开十里，香飘十里的盛况。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可惜如今已是深秋，只能留得残荷听雨声了。

去惠州，游西湖，又见残荷。那月色之下偶遇的荷塘，和流水是一样的颜色，如黑白的照片，闪着银色的亮光，黑色的剪影。完全没有了白日的萎靡，反倒清雅至极。忍不住吟出“寒塘渡鹤影，冷月葬孤魂”。虽然此句极不合此情此景。

三尊塑像，一尊为苏子，傲然仰首，独步天下的模样。一尊为朝云，云鬓高高，脸部清癯，而身态玲珑有致，是文人所欣赏的有才情，却也是有傲骨的可怜女子。另一尊苏子抚琴，而朝云侍立，却无裙带飘动，手足舞蹈之影。真是可惜。一个舞蹈唱歌皆妙的女人，白白给苏子白瞎了。

那朝云的石雕之下，裙裾飘摇之处，也有此莲叶和莲蓬。莲实满满、花陨叶残。六如亭内的佳人香消玉殒，真如梦幻泡影，如电如炬作如是观。一个信佛的女人，那眉宇之间的悲悯和淡然，应不是幸福的女人吧。

算了，如何可以现代人的心思，揣度千年之前的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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