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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韵】修手表的张老汉(小说)

2022-04-25 09:33:19 来源:观花文学 点击:12

张老汉死了,我是才今天知道的,一个熟人问我“张老汉死啦,你知不?修表的张老头!”

我望着他,愣怔了一刹,一个模糊的人影升在我眼前。我弹簧似的反问道“死啦?”

“死啦,死啦!咋你还不信啊?”

我收回我那双惊㤞的眼神,没有打量熟人也没有掂量他这信息的水分,竞不由分说的相信了。有点儿奇怪!细想一番又并不奇怪。

张老汉!修表的张老头!

这个人我不熟悉,可也基本上不算陌生。他的生平一大半在我脑海中飘流过一段时日。

那是二十五年或许三十年之前的时候了,那阵儿我还年轻才三十出点头,而张老汉那时也恐怕不出四十吧。他精力正好,眼明心亮,摆个修表的摊子,在我们这个不大不小的镇上给人摆弄手表钟表一类玩意儿,当个很充职的修理匠。经他手的手表也罢摆钟也罢,都恢复了生机铮铮铮地迈上了正轨。他修志的手艺真可谓炉火纯青精zhan到家了。这得益于他下手早学的到位。听他讲,从十三岁开始,他便缀学回家,先在生产队干了两年活儿,十五岁那年他投了个师傅学习这门修理技术。一直孜孜不倦地学了三四年。潜心钻研,日学夜记,功夫没负他。他的修理技术突飞猛进。如今,偌大一个张家镇,竟没有一个可以和他论高低的修表匠,虽然也有零星几个滥竽充数的,但在他面前都甘拜下风。

不仅从此,张老汉还教了两个徒弟也十分厉害,这两个年轻的修表高手都出自他的门下。但是,却并没有把他称“师傅”,而是直接叫他“爸爸!”

这是以后的事,先放下不表,束说说当前的状况。

三十年前,张老汉身上没有一丝衰老的苗头,而是红光满面气色十足,个子又大身体又好,挺壮实的一个人。加上待人接物大方客气,态度和善,和他打交道的人都如沐春风,虽然花点钱心里踏实高兴。张老头在张家镇的生意也红红火火,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不仅如此,他那时的家庭生活也可以毫不夸依地说用得上幸福二字来形容。

张老汉他也许命有点硬吧,第一个媳妇还没来得及给他留一个纪念品就魂归西天了!这在当时来讲也多少有点客观原因。医学方面的,家庭方面的,社会方而的,不一而足。总之,张老汉成了光棍了。

然天无绝人之路,地有渡人之心!在张老汉丧妻的阴云稍稍弥散了一点后,一个新的惊喜出现了,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同样也是走了才少一半人生路就成了个孤身的年轻寡妇。她圆脸大眼黑头发,辫子也有一尺半多长,垂在屁股上面的部位,煞是好看。腰身紧凑丰谀而不失苗条。更要喜人的是她心灵手巧,嘴甜会说,还会做几下针线活儿。这对于一个年轻轻的女人来说,无异于锦上添彩秤上加码,更讨人喜欢。

张老汉一一不,那时儿应该不叫张老汉,而是叫小张或其它什么头衔。但好象没有找到比较合迫的称谓,我每次去修表,只见人们都这样称谓“哎!这手表有点问题,给我瞧一瞧!”或者说“你有功夫没有,我这摆针坏了……”

我便也照猫画虎一遍,没有,所以至今没有留下他当年那恰如其分的称呼。

只是,有三个字我记下了,到今天也张口就是,”张师傅!”这个词儿倒叫人喊了不止一二十年。“师傅”这两个字囊括了他的一切!尽管就他的手艺来说远在一般的“师傅”之上,也只好屈尊其位了。

我们张师傅的这个续弦,她身体特好气血充足生育力旺盛,在前面丈夫咽气之前就已给其生下了两个男娃娃,出生时间相差也就不到两年时间。可谓人丁旺而命不旺。结果没守得住丈夫。于是乎,在嫁到张老汉跟前时,两个幼仔便一左一右牵来了。当时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多点。

这倒好,一下子有了一大家人,两个光葫芦浓眉大眼人见人爱。尽管说失了父亲倒了台柱,可有一个精明又能干的妈妈,又有了这个能手巧匠的后爸,两个小心肝儿又安然无羌了。

既然娶了他们的娘,那么,对于张老汉来说,这两个娃娃自然也就是自己的儿子了。必须视如己出,比自己亲生的还要高看高待呢!

张师傅这人从来不糊涂,他对这两孩子疼爱有加,遮风挡雨悉心呵护,几十年如一日。他自己呢之后也再没能生个一男半女,这个原委别人不好追查,只偶尔风闻一些大约是从他那媳妇儿口里传出来的片言碎语,说是“俺家老张有病……”可是人再问啥病时,她又遮遮掩掩。

说是坏事吧,对这个再嫁的女大却是三个字“无所谓!”不生娃不打紧的,不生反而能把我这两个仔养的更好,没人和他俩的争!

也确实,张师傅没有亲生骨肉,只一心指望这两个宝贝蛋呢。

大约其它那些关大局的毛病张师傅的身体暂时还没有吧,他竟然和续弦过的挺和谐……

一晃二三十年。

在这段时日里,张师傅变成了张老汉,张老汉在不知不觉中又成了张老头。而那两个带过来的小男孩,也都成了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并且一先一后娶了妻生了子,日子也过的有声有色。

在这段漫长的岁月里,张老汉把他的全身技艺教给了两个儿子。倒不是儿子爱学这玩意儿,原本张老汉也不希望他们子承父业,这修表的活儿毕竞比不上政府坐办公室,连他们的母亲也眼巴巴地想叫儿子从个政当个官什么的。可是,人各有命,也许不该找个修摆钟的老爸,竟然又象他一样要把眼珠子凑到那细小的零件上去找钱!

两个孩子都上不进去学,年年考试不及格。深造无望,高就无桥,还是打消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吧。经过合计,妻子说“就跟上你爸学去吧,……你要好好教他俩哟!”

做爸爸的那敢不“好好教!”张老汉并不是畏于妻威,他是指望他老孩子能管管他呢,给他坟上烧点纸钱呢!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现在付出一切,以后也会收到你们回报的是不是?这两仔娃子能不记我的好处?能不记这他后爸的好?就别说为父之恩了,为师之恩总该有吧!事情果真果真如此吗?张老汉果然后来“享了两个仔子的福了”吗?

和张老汉接触的几次情形,让我整理回放一下,也才能说明这个问题。

老婆的手表坏了,我俩去找他修一一那是几年前的事,时间已进入到二十一世纪。

我俩找了一上午,寻到他时却让我们大吃一惊!他已变得面目全非,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修表师,如今已叫人几乎认不出来,要不是那些仍然陈旧而苍老的手表零件作证,还以为他是个讨饭吃的哩!

他半头白发,腰身弓着象个找食的猫,眼睛伏在脏兮兮的桌面上瞅零件。身上的衣服油渍渍的好象几年未洗。戴一顶早已过时的褪色的旧军帽,上面有几个微弱的小洞。在他桌子一侧,勉勉强强的放了一张床,很窄,看上去仿佛给他量身定做的,躺上去正好够用。床把桌子挤的很紧,这不怪床,而应该怨屋子太小太小,小得让人窒息。本就是石棉瓦搭顶的一间小茅棚,是房主利用一个无法利用的旮旯搭建的,租给了他,房租很低,对他来说最实惠。面积却实在是让人赁咂舌,对面走过两人就无法转身。但对于这个孤身老头来说,影响生计的因素不大,他一个人倒勉强能容下。

张老汉浑浊的目光在桌上找来找去,到底叫他找见了那颗应该安在我妻那块小手表上的小零件,他长吁一口气,抬起头来望我俩。

我赶紧问“张,张师傅!”我们把他称作张师傅,是啊,再怎么说,我也不能喊他“张老汉”吧!

“张师傅!你咋……啥时候住到这里的?”

我老婆也问道“你不是在厂里……家里住嘛!”

我解释一下,张老头的媳妇,就是后续的那个女人,她是个工人,棉纺厂的职工,在厂里有她的家和房屋。当年张老汉和她结婚后就搬去了她的家,自己那间房扔给了兄弟,后来再也没住过。听说他兄弟儿子多,早把那房物尽其用了。

张老汉见我俩问他,登时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脸上掠过一阵不安与痛苦。他停了好久,呆呆地盯着我俩,看得我心里差点紧张起来。我老婆大约心急,又问了一句“厂里房咋样了?啊?”

“唉!”老头把鼻尖擦了擦,鼻头上那一丝快要掉下的清涕便进了老头那只粗裂的手掌中。张老汉倒毫不在意,他对这一在我看来有点不讲卫生的动作,一定认为是天经地义无所谓的。他抹掉鼻涕后,冬天的气息仿佛暂时离开了他。他开始坐下来,回过身去给我俩讲他的故事。当然,这时我老婆已吩咐我把修表的钱放在了他手上。

他说“那房子我住不成啦?”

”为啥?”我问。老婆也接上道“咋不能住呢,房坏了吗?”

他摇摇头,“好着哩。”

”那为啥你不住?”

”我,我……人家不让我住了!”

”不让你住了?谁不让你住了?”

“唉!还有谁呀?老婆嘛!”

“你说……什么?老婆?”我还没来得及张嘴,我身旁站着的老妻已抢在前头了。

“是哇!那个没良心的野婆娘!”

“你说是一一没良心?咋回事……?”我忙紧接上。

“可不是嘛!”他鼻翼一张一合,喘过几口大气后,有点气哼哼的骂起来。他把妻子称“野婆娘!”

我俩摸不着头脑,没有贸然再问。顿了一顿,张老汉摘掉了帽子,把那顶有洞的帽子一甩扔在了床角,然后只见他从中山服的棉衣口袋里仔细摸出了一支烟,放在桌面上习惯性的撴了撴,算把烟调整得象个样子了,因为刚从胸口掏出看起来已经皱皱巴巴的让人觉得有点太失颜面。

他屈过身去,在靠墙的炉子上把头歪了歪,同时一只手提起炉子上的水壶,将那支烟插进炉膛的蜂窝煤火眼中,看着烟头闪出红光,才抽出含在了嘴角边。

他说“我也不替她遮掩了!那个野婆娘,烂货!”停停,瞥一眼我俩,接道“她把我赶出来,和野男人好混么!哼!……”

野男人?野……男人!

我和老婆俩立时傻了眼!

咋回事呀?老张啊,你的内人咋有,有“野男人”啦?

我俩同时唬了一跳。

老张头儿早已习惯了这一套吧,他不慌不忙,从容不处地把烟吱吱地吸着,咽一口吐一口。最后,当他觉得应当说话的时候,他取下了那支半明半灭的烟卷,斜视了一下他那筒单明了的房顶一一那个光溜溜的石棉瓦房顶棚,咳嗽了一声,说“我开头还替她瞒,瞒,现在不瞒啦不瞒啦!”

“啥事呀张师傅?”我声音压低弱弱地问,生怕引起他生气,看来他是气正在往上涌。

“那一年,”张老头讲开了,“那一年冬,我感觉不对劲不对劲,结果就是不对劲。哼!我那晚故意躲在外头,看她安个啥心?做的啥事?结果,结果你猜怎么样?哼!狗日的,叫我逮个正着!”老张骂了声野婆娘后,把烟又塞进了嘴角。火苗一闪一闪地和他对目相望。

这时,我望望老婆,老婆望望我,不晓得说啥好了。

稍顷,我不由又问了一句“你……你怎么到这里了?”

老张仿佛料到我要问这话,他脱口而出“我是男人,受她那气?哼!男子汉大丈夫,缩在她跟前受!”

”那你,”我老婆怯怯地说“那你给人家腾下地方,你不心里冤枉吗?你给她把俩娃也养大了……”

“嗨!别提!”他手一摆,有点儿满不在乎的侠义精神,却隐隐透出几丝凉气。他大声嚷道“别提!我就当扛长工扛长工啦!给地主扛了长工啦!哼哼……说那干啥?给她把两个娃养大又娶了媳妇,我也尽到良心啦。咱不做亏心事不做亏心事!”他又在摇手。

我俩面面相觑,无法再问。看起来这张老汉还挺义气的,应该是秉性刚烈,还是无可奈何?我一时也决断不了。

退出张老汉的石棉瓦小茅棚后,我老婆愤愤不平地说“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心叫狗吃了!……”唠叨了一阵子,我也随声附合了两句。

后来,听小道消息一一从那天后我的老婆开始注意收听有关张老汉的老婆的轶闻趣事了。她说据有关可靠渠道透露,张老头的女人与一个年轻男人勾连上了,那个男人丧偶后独身,年令虽比张老汉小的不是太多,但人家身体可比他好。张老汉这些年起早摸黑,累死累活,又是赚钱又是给那两儿子操心,把身子骨一天一天搞坏了,成了个未老先衰,中气不足。而张老汉的女人却体质不差,一切正常。加之,张老汉人老眼花,生意大减,上交的钱也一回比一回少,老婆自然不高兴了。这个老东西,一点儿也不中用了!一点儿兴趣也提不起了,越瞅越不顺眼,越瞅越生气!

正好张老汉也不是个爱吃软饭的人,他哪里受得下这窝囊气?他大吵一顿后,打起辅盖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清楚,那个屋子不是他的,是女人的……后来,她那两个儿子中的一个把房占用了,只给老娘留了半间屋一张床。也许,给老张头上套绿帽子,与这一条生存空间的恶化也多少有点联系吧?我也曾经反复思忖过, 最后就归纳总结了这一条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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